“......!?”
“怎么了吗?莲太郎。”
“不是。那个......”
如那不死鸟终将飞向西边的天空一般,我的意识也回到了现实之中。
播放中的电视仍在制造无机质的噪音,混杂着雨声令人厌烦不已。
白昼的余晖在窗帘的缝隙中摇曳着。
“你的脸色不怎么好啊......是做什么噩梦了吗?”
后脑勺传来了柔软的触感,艾拉的脸庞也近在眼前......
“我没事的......说起来艾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?”
我离开她的大腿,从沙发上坐了起来。
“而且......还是这幅状态?”
这就是传说中的膝枕吗。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呢......不过脖子好像有些不舒服。
伴随而来的,还有一阵强烈的晕眩。
“啊......这就说来话长了。”
她用右手的食指拨弄着被淋湿的前发。
“......我大概明白了。”
再一次从浴室中拿了条毛巾出来给她,同样是新的。当然还是那一块。
“啊......谢谢。然后呢,我到这个世界来了之后,本想先和你打个招呼的。不过没想到你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。”
冰箱中的罐装饮料也一瓶没少。
艾拉她......估计不需要吧。
我只拿了自己喝的一瓶。
“睡在那种地方不会很难受吗?我如此想着却又不忍心叫醒你。于是就干脆让你枕在我的大腿上睡了。”
灌进喉咙的碳酸饮料,用毛巾擦干头发的艾拉。
简直和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......
还是第一次,会有如此强烈的既视感。
“可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莲太郎你会在这个时间睡觉呢......莲太郎?”
“这个,是你拆开的吗?”
我拿起放在茶几上被撕开了的信封,展示给艾拉看。
“嗯?不是我哦。我到这里来的时候这封信就这样放在那里了......等等。这该不会是!?”
艾拉一把将信夺了过去。
但是现在我的关注点已经不在那上面了。
“那不是梦......”
有什么人重置了时间......不对,是重置了这个世界。
“诶?梦......是指什么梦?莲太郎你刚刚做的梦吗?”
但是到底是谁......我明明应该是知道的啊。可为什么......为什么现在却回忆不起来了呢。
直到刚才那一瞬间还清楚地记得的。那楚楚可怜的,迷路的孩子的名字。为什么现在却又像是被迷雾包裹住了一般。不管是她的名字,还是她的身影、她的声音、她的笑容。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朦胧了呢?
明明我还向她保证过,不会忘记她的事情来着呢......
我这到底算是什么啊......
“错的并不是你啊。”
唯一回想起来的话语,在耳边回响着。
可连那声音,却也变得像是怪异的,不像人类的声音。
“这个世界,也在下着雨呢。”
艾拉撩开了窗帘,黄昏之光透过缝隙照射在她的脸上。
“......对了!”
我也跟着到了她的身边,向外面望去。
只是,这一次却没有找到我所期望的身影。
“果然不行吗......”
“莲太郎......不知为何。现在的我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。”
艾拉望着手中紧紧攥着的信封。几乎呢喃地说道。
“我们......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?”
“......”
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,只是一个劲地寻找着。那再也无法出现在我面前的身影。
咔嚓。
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门锁打开的声音。
说起来,我确实记得今天会有什么人到我家来,可到底是谁呢......
不对,有这里钥匙的人除我以外只有一人了。
“哎呀。真是没想要这雨突然间会变得这么大啊。”
那声音......
“是啊。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变成暴雨呢。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只是阵雨来着。”
还有七羽的声音。两人一起来的吗。
这样的话,果然另一个人就是我母亲吗。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件事呢。
糟了!突然意识到艾拉还在这里呢。
怎么办!?现在已经来不及把她藏进卧室里了。
......要被母亲看见了!
“艾......唔!?”
虽然有点对不起她,但我想让她躲到阳台去......当我想这么对她说时,却被她用手堵住了嘴。
“嘘......”
然后,将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上。
“......唔唔。”
她的手很温暖。温柔地包裹着我。
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......现在不出声又有什么意义呢?
“嗯?阿莲你一个人在那做什么呢?”
“唔诶......”
母亲和七羽已经到客厅了。
艾拉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堵住我嘴的手。
“嘘......”
然后,对那一脸惊讶的七羽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。
“阿莲?”
母亲似乎完全无视了艾拉的存在。
“嗯......啊,没什么。只是在看看风景而已。不过您怎么突然就来了?也没有事先通知一声。”
艾拉一言不发地站着。
七羽的视线却在我和艾拉之间来回移动着。
“只是正好路过就想着来看看啦。”
“那七羽呢?”
我将视线还回去时,七羽迅速地看向了别处。
“啊。半路上遇到就带着一起来了。不过......这丫头一开始还不愿意来呢。”
母亲担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瞥开目光的七羽。又看了一眼我,似乎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。
然后她提起左手上拎着的购物袋展示给我看。
“那妈妈我就去给你们做晚饭了。两个人单独聊一会吧。”
“......”
说是单独,在母亲走了之后,客厅里却还剩下了三个人。
“那个......为什么艾拉酱会在这里?”
艾拉终于松了一口气,坐回到了沙发上。
向七羽解释了原来的世界在下着暴雨的事情。
“是吗......所以你才会到这个世界来的吗......”
“嗯。”
艾拉点了点头。
“可是......为什么莲太的妈妈看不到你呢?”
“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无法看到我。”
“诶?”
“当然。除了你们几个去过我世界的人以外。”
原来是这样......
“那你让我们不要和你说话也是,只要能观测到你存在的人不去暴露你,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永远无法被观测到的存在是吗?”
“不愧是莲太郎。这个世界的人想要观测到我就必须得先借助你们的力量。同时,我也是因能够被你们几人观测到才得以存在于这世界的......”
“诶~是这样吗......”
七羽瞥了一眼被艾拉夸赞的我。
“好了。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。你们只要注意不要在莲太郎母亲面前提起我的存在就没事......然后呢。来谈谈七羽姐你和莲太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。”
“诶?这个......那个......并没有什么啊......”
突然被问到这个,七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。
“嗯。我和七羽之间当然没什么啦。我和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呢。”
“诶?唔啊......你干什么!?”
我粗暴地将七羽搂到自己的身边来。
艾拉则是怀疑地看着我们。
“嗯......”
“啊。够了!”
七羽推开了我搂住她的右手。
她的双颊因此有些泛红。
“没事的啦......只是我稍稍有点任性罢了。”
她迟迟不肯直视我的双眼。果然是害羞了吗......
“嗯。现在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大事。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艾拉终于松懈下来,露出了笑容。
“因为......这一切毕竟都是我的责任。”
但在那笑容之中,却掺杂着阴影。
“嗯?艾拉酱你说什么了吗?”
“什么都没有哦。”
“阿莲——七羽——。晚饭做好了哦,过来帮我端出去吧。”
从里屋的厨房传来了母亲呼唤我们的声音。
“好~走了哦,莲太。”
终于,七羽自那之后第一次直视了我。
“嗯。”
我也欣然同行......
只是,在我踏出那一步的瞬间。我被一个无意识中听到的声音吸引了。
“接下来插播一条紧急新闻。本日17时35分,我市中心医院有一位九岁的女孩因救治无效死亡。该女孩系一年前某起集体烧炭自杀事故的幸存者。其母因当场抢救无效死亡,其女在经过一年的治疗之后,终于在刚才与世长别了。在这期间没人任何相关人员来认领这可怜的生命。现将该少女的姓名:都玲遥。其母的姓名:都玲春公布于此。若有知情人士烦请联系......”
“都玲......遥。”
我静静地听完了这段新闻播报。
然后重述了一遍那才九岁的少女的名字。
苦涩的感觉弥漫在心中,酸味在鼻腔与眼眶间游离。
“这是什么......这种感觉。和那时候一模一样......”
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外涌,即使抹去了也很快又会有新的流出。
“莲太郎......”
“奇怪......为什么完全止不住啊。这令人难堪又不争气的泪水......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啊!!”
这种感觉,我有印象。是在那个人的葬礼上......那个时候,泪水也是像这样,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地流着。
“遥......遥......现在的你,究竟是否幸福呢......”
因哽咽而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语,没有任何意义。
或许我只是想以此来缅怀,我心中那段已经消失了的记忆,与逝去的斯人吧。
“......”
艾拉沉默着,又突然像是受到启示般翻开了手中的格拉法伊。
“没想到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......”
那上面尽是些歪歪曲曲,看不懂的金色文字。
她顿了一下,便念道:
“将黄昏之雨赠予汝身。汝乃彷徨于此世之魂,独自徘徊于彼世之魄。汝本无罪,何谈赦免。但是现在,你的罪赦免了。”
那金色的文字,如同黄沙一般飘散在空中。
轻抚过我的脸颊,像那温柔的小手。带走我的眼泪,飘向了绯红的天际。
“莲太郎,你怎么还在这......唔哇,你的眼眶好红啊。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错的并不是你啊......”
遥......
这回能听清了,那怀念的声音。
“没什么......只是进沙子了。”
我又揉了揉眼眶,温柔的触感还残留在那里。
“进沙子什么的......是在这里吗?”
七羽鄙夷地看着我。
“嗯。不过已经没事了......走吧,去吃晚饭吧。”
“好吧.......啊,对了。艾拉酱呢?要一起去吃晚饭吗?我可以说你是我的朋友......”
“我就不用了。”
被果断地回绝了。
“时间也差不多了,我该回去原来的世界了。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调查一下。”
“唔......好吧。”
“那我就......”
只一转眼的时间,艾拉就消失在黄昏的霞光中了。
“......”
七羽似乎还是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。疑惑地歪了歪头。
之后,我们三人便一起共进了晚餐。
但是......果然苦涩的感觉还是在心头无法散去。
它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我......
艾拉说的,有想要调查的事情。大概就是亲自去查看巴别塔的异变吧。
都玲遥......
我们遇到的遥称自己为都玲遥。
究竟是她忘却了自己的名字,还是为了区分两人而故意为之的呢?
这也已经伴随着这一事件的终结,而变成永远无法解开的谜题了吧。
我仿佛看见,在那纯白的病房中,小小的床上,躺着一个并不存在于我记忆之中的瘦小身影。
靠着氧气罩,明知无用地呼吸着。
窗外是令人厌烦的无尽之雨。
时间却已暂停在这一刻。
由于对这件事始终久久不能忘怀,我后来又上网去查了下那发生在一年前的事故。将其中主要的部分摘抄了下来:
西历己亥年12月19日。东八区时间23时19分。都玲春确认死亡。同时,都玲遥逃出山间小屋。
23时30分。都玲遥于环山公路遭遇交通事故。同时接到报警。
23时50分。救援队发现山间小屋。
23时59分。确认屋内十三人包括都玲春在内全员死于一氧化碳中毒。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大约为一小时前。同时,都玲遥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。
后略......
现代式的自杀狂聚会。却牵扯到尚还懵懂的九岁少女,令人痛惜的同时不禁感到悲愤。
那标题是这么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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